察隅河桥,一个连的廓尔喀士兵百无聊赖地三五成堆在掩体里打着扑克,或者打盹儿、下河洗衣服什么的。 无怪他们如此清闲,因为察隅位于非常安全的大后方,前方仅有一条通往棒山口的公路,而此时第七旅的主力正沿着这条公路在朝北方快速推进,中**队想要攻击察隅,就必须先行击败第七旅主力。 至于公路两侧?开什么玩笑,那可全是人迹罕至、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连野生动物都不怎么看得到,人类尤其是大规模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地形下行军呢。 哼,中**队想要突袭察隅,除非他们会飞! 这些守桥的廓尔喀士兵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对手曾经完成过一项当时同样被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壮举——飞夺泸定桥。 中国人是真的会“飞”的! 此时,察隅东北方向一处没有名字的山里边,尖刀连长伍万里率领着他的连队艰难地穿梭在山间的羊肠小道。 说羊肠小道其实都抬高了伍万里他们脚下的这条路,因为准确来说,大伙儿的脚下压根儿就没有路,他们所能做的仅仅是踩着但凡能落脚的每一丁点地方往前行进。 只要能落脚,对我们的战士们来说眼下就能叫做路。 连队此刻需要通过的是一处与地面呈六十度倾角的陡壁,战士们只能双手伏着山壁,两只脚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山间风大,脚下的岩壁的石块又常常松动,战士们的耳中不断传来石头坠入深谷激起的轰隆声,在山壁间来回震荡,震得人的心尖都不禁跟着一道不停颤抖。 “都别往下看,看了就会害怕”,伍万里大声招呼提醒着年轻的战士们,就像他哥哥当年提醒他一样,“重心尽量往岩壁贴,别朝后仰!” “哗啦!”随着一下脚底踩空的声音,一名小战士连同他背负的迫击炮架,一起猛地滑落下去,他用力去抓岩壁上凸起的石块,但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哪里能抓得住。 “连长,救我!”山谷间只听得一声绝望的喊叫。 喊声传进耳朵,可伍万里却只能咬着牙不去看,他狠心命令说:“在小侯落下去的地方做个标记,等团主力到达由他们派人下去搜救,其余人继续前进!” 尖刀连就如同单行道上的头车,不遭遇敌情是绝对不能停的,他们需要沿途标示路径,并确认路上没有敌人的阻击火力,随意停下是会影响整个穿插部队的行军速度的。 pS:按照华东野战军在淮河战役期间的穿插规定,尖刀部队遇袭发生战斗,由其身后的部队接力担任尖刀,主力行军仍然不能停下。 尖刀连一路疾进,眼瞅着离目的地察隅应该不远了,一名战士忽然跑到伍万里面前焦急地报告说:“连长,不好了,前边是一道断崖,没路啦!” “没路就抓紧找路,这不就是我们连的任务吗”,伍万里喘着粗气命令道,“全连散开搜索,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通道”。 尖刀连随即以班为单位散开搜索,不一会儿,一名战士就气喘吁吁跑回来报告:“连长,前边那片断崖下面是条河,河上有桥,桥的两头都有敌人驻防,设有机枪掩体,兵力大约一个连!” 河流?桥梁!现在的伍万里已经不是当年抗美援朝战场上那个愣头青了,他一听见这两个关键词立时心中一动:“快,取地图!” 参考周围山势比对了好半天,伍万里终于确信前方断崖下边那条河就是指挥部心心念念的察隅河,也是他所在的穿插集团最优先的攻击目标! “马上召集各班、排归建”,伍万里不等聚拢全连,带起身边的一个班就来到断崖处观望地形。 “嚯~~”亲眼看过地形,伍万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狭窄的隘口卡在两面断壁之间,一条河流横穿其间,敌人在桥头两端都设有机枪掩体,身后多半还应该有一处迫击炮阵地! 这地方如果让伍万里他们连来守备的话,对面只怕少说也要来两个营才能攻得动。 “现在有多少人归建?“伍万里看了眼身后,由于连队都散出去找路去了,囿于通讯,眼下临时能被喊回来的不过四十多号人,大约一个加强排的兵力。 拿一个排去打两个营打起来都费劲的阵地,到底打还是不打? 伍万里正自为难时,一名战士忽然急匆匆跑过来说:“连长,北边公路上好像有敌人的溃兵从前线败下来啦!” 伍万里看看崖下的察隅河桥,又抬眼望望前方公路的尽头,终于咬着牙决定道:“不等了,直接干!” “把睡袋和毡子集中过来,咱们裹着从崖上边滚下去,命大没死的不论还剩几个都不准退缩,坚决拿下察隅河桥”。 “教导员留下,负责指挥未归建的同志继续搜寻道路等待主力”,伍万里伸手拦住连教导员还没说出口的话,“别跟我争,没时间了,执行命令!” 伍万里说完抓起一个睡袋裹在身上,连教导员赶紧又帮他在睡袋外边再裹上一层毛毡,然后给他系好棉帽再扣上钢盔,仔细检查一番后叮嘱说:“记住,挑雪厚的地方往下滚”。 伍万里点点头毅然转身来到崖边,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不再看崖下的高度,身子一倒便率先顺着崖壁滚落下去。 连长都亲身作范了,战士们也纷纷聚到崖边互相帮忙着裹紧缓冲物,然后学着伍万里的样子眼睛一闭就翻滚下去。 察隅河桥南端的廓尔喀连阵地上,带队的排长刚呷了口滚烫的热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串“噗噗啪啪”的落物声。 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数百米外的山崖上雪浪涌动,裹挟着未知的不明物体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冲而下。 印军排长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一阵儿后才总算缓过气来:“雪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