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的声音在发抖。 陈天没有松手,反而拉着她。 “小点声。” 扫了一眼四周,医院走廊里已经有路过的护士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陈天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 “我们刚才的对话,声音不小。你敢保证,掉包东西的人,跟你的叔叔们无关?” 林婉儿的脑子嗡的一声。 “你的意思是……” “如果玉佩的事真和他有关,我们刚才这一番话,等于已经告诉他,我们知道了。你现在这样气冲冲地杀回去,是想干什么?给他时间销毁所有证据?还是让他提前布好陷阱,等着你自投罗网?” 林婉儿不是蠢人。 怒火退去后,理智迅速回笼。 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如果叔叔们真有人监守自盗,。背后牵扯的利益链条,恐怕已经深植于林家内部。 这样回去,不是调查,是送死。 “那我……该怎么办?” “想查?可以。但得把水搅浑。” “怎么搅?” “演戏。” 陈天言简意赅。 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说道: “一会儿,你对我发火。就说我是个不懂装懂的骗子,信口开河,故意损坏了你的传家宝。记住,动静越大越好,骂得越难听越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们是因为‘鉴宝失败’才闹翻的。” 林婉-儿的眼睛猛地睁大。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目前唯一能麻痹敌人,为自己争取时间的办法。 看着陈天。 几秒钟后,林婉儿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 林婉儿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在酝酿情绪。 下一秒。 “啪!!” 一声巨响! 林婉儿狠狠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陈天的鼻子。 “骗子!” 这一声怒吼,分贝之高,让整个医院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互市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神棍!” 林婉儿的脸上,之前病态的潮红再次涌现,双眼赤红。 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演得活灵活现。 “你懂什么玉!啊?你懂什么!这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唯一的!你凭什么划花它!凭什么!” “我……我……” 陈天立刻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身体向后缩,眼神躲闪,活脱脱一个做贼心虚的半吊子。 “林小姐,林小姐你冷静点……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是在网上看了几个鉴宝短视频,学了几招,想着……想着帮你看看……谁知道手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心虚和无措,还带着哭腔。 “手滑?一句手滑就完了?我告诉你,我这块玉佩,当年买的时候花了八百万!现在早就过千万了!” “你赔!你今天必须赔我!” “哇……” “八百万?真的假的?” “看那姑娘的样子不像说谎啊,急得快哭了都。” “这小伙子惨了,不懂装懂,这下踢到铁板了。” “就是,网上看两眼视频就敢给人鉴宝,活该!” 鄙夷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陈天身上。 陈天把头埋得更低了,双手无措地搓着,嘴里不停地念叨。 “我赔……我赔……可我没那么多钱啊林小姐……” “没钱?” 林婉儿气势汹汹地一把拽住陈天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没钱就想了事?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跟我走!我们去局子里说清楚!” 说完,她根本不给陈天反应的机会,拽着这个闯下大祸的“骗子”,在一众围观医生护士的议论声中,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医院。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看那男的要倾家荡产咯。” 一个坐在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默默收回了目光。 拿起手机,低头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目标和人发生冲突,因鉴宝赔偿问题被带走。是个外行的骗子,已确认。” …… 京郊,一栋安保森严的独栋别墅内。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光线将名贵的红木书架和满墙的藏书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一个身着暗色丝质睡袍的中年男人,拿起了手机。 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目标和人发生冲突,因鉴宝赔偿问题被带走。是个外行的骗子,已确认。】 看着这条信息,男人脸上原本的惬意和自得,在瞬间凝固。 没有立刻回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眉头。 骗子? 外行? 绝对不对。 思绪瞬间回到了那场功亏一篑的拍卖会上。 那个叫陈天的年轻人,在数百位名流富豪面前。 在顶级安保和无数摄像头的注视下,是如何面指出衔尾蛇伪造的青铜鼎上那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瑕疵。 那种气度,那种眼力,那种面对巨大压力时的镇定自若…… 会是一个因为弄坏一块玉佩,就被人抓住把柄,吓得惊慌失措的“外行骗子”? 这太荒谬了。 一个能从顶级赝品中发现蛛丝马迹的高手,会看不懂一块普通的玉佩? 这前后的反差,大到了一种近乎侮辱他智商的程度。 演戏。 在心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场戏,演得真够大声,生怕别人看不见,听不到。 而这场戏的目的,只有一个——演给他,或者说,演给监视着他们的人看。 为什么要演戏?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 陈天看穿了那块玉佩是假的,并且告诉了林婉儿。而他们也猜到,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搞鬼,甚至猜到了自己这边会派人监视。 所以,他们才上演了这么一出“鉴宝失败,反目成仇”的戏码。 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那小子只是一个碰巧走了狗屎运的傻小子,从而放松警惕 也为他们自己接下来的秘密调查,争取时间。 “有意思……” 男人低声自语,眼神里再无半点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审慎与危险。 拿起手机,删掉了那条信息,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换一队人,从现在开始,用最高级别的反侦察手段,给我远远地吊着他们。我不仅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还要知道,这只小狐狸,究竟想从我的地盘上,叼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