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船队已经进入东江,林霜晚指尖划过打开航运图,暴雨拍打窗棂的声响盖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通知李叔,船队进入朱江口,按计划行动。” “是!”木犀领命,趁雨而去。 “姑娘,九爷消息,世子和三公子也在收粮,问是否提高价格?”白芷紧跟着迈了进来。 林霜晚翻账册的手一顿,萧以琛也开始屯粮?他是无意还是有意? “他们各自收的都是什么粮?” “世子收的和我们的差不多,主要以粗粮为主,三公子和三姑娘他们主要以精米白面为主。” 白芷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才接着说:“据说,三姑娘不但典卖了所有的嫁妆,还回侯府找夫人要了不少。” “姑娘,我们要不要趁机收回老夫人留下来的产业?” 林霜晚眉峰骤冷,“明月楼和八珍斋也典了?” “是的姑娘。”白芷点头。 林霜晚冷笑,那是外祖给母亲的陪嫁铺,曾是京中最红火的八珍斋,如今她为了养女,将日进斗金的两间铺子都要典了出去,她还真是舍得!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通知九爷,必须盘下明月楼和八珍斋。”林霜晚手指轻点桌面。 “绕开淮州、雍州,去九河以北收粮,能收多少收多少。” 她圈出舆图上的阴影区域,那里是萧以琛目前尚未派人前往的地带。 “每座粮仓配三十名暗卫,夜间轮值时携带硫磺火把——若有火光异动,直接射杀。” 林霜晚眼神落在案桌上凉茶药方,指尖停顿。 “通知名下所有药房掌柜,备好药材,准备在铺面熬煮防疫的凉茶,免费看诊送茶。” 前世江南再次受灾,特别是处于下游的几个县府,房屋田地全部冲垮水淹。还有那些眼看着再过半月就能收上来的粮食,也被水淹灭冲走。 受灾范围广,百姓损失巨大,民众一时无衣无食无处安身,在有心之人挑唆之下,便聚众闹事,更有甚者,聚集一起冲破县衙大门,抢了县衙粮仓,谁知粮仓都是空的。 愤怒的灾民失去理智纠集一起,一路打抢北上,途中饿死者病死者无数,有饿疯者易子而食。 待洪水退去,留下不仅仅是千疮百孔,等待重建的废墟,更可怕的是瘟疫。 她既重活一世,复仇之中难免沾上血腥,多行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连日暴雨暂歇,林月柔兴奋地接过管事呈上来的账本,等待管事回禀粮药大卖的消息。 管事垂手立在一旁,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得知她的计划之时神情激动。 林月柔没有多想,“柳叔,现在粮价涨到几倍了?我们的粮食一定要等到市面上无粮可卖之时,再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三夫人,现在市面上......”柳管事苦着脸,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市面上怎么啦?是不是粮荒开始了?”还未等柳管事回话,林月柔就兴奋地站起来下令:“太好了!准备开仓卖粮!” 这一次,她要赚得盆满钵满,助萧以轩拿下户部侍郎的位子,这一世,定南王府世子妃之位,依然是她的!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林霜晚被那老太婆绞死陪葬的画面了! 林月柔想到高兴处,不觉得意地笑了起来。 “三夫人,是如今市面上并不缺粮......”柳管事擦去额间冷汗,出声打断林月柔的瑕想。 “不可能!” 林月柔先是一怔,然后不可置信地反驳。 “下了那么多天的暴雨,护城河里的水一定会倒灌,整个上京都会被淹,地势低洼的都淹到半墙高,怎么会不缺粮缺药?” “柳权,你老实说,像是不是在骗我?!”林月柔死死盯着柳管事,双目圆睁,仿佛只要柳管事敢说一个是字,她就要扑上去掐死他一般。 柳管事压下眼底不耐:“三夫人您误会老夫了,老夫不敢欺瞒三夫人。” “城中并无水浸,也没有您所说的护城河水倒灌,更没您所说的粮荒药荒......” “而且,今日当铺的人上门催账,说三夫人再不平账,他们就要上门收铺面和来定南王府抬物抵债。” “怎么会这样....”林月柔跌坐在椅子上。 明明前世此时已护城河水倒灌淹了半城,城中紧接着很快就闹起发粮荒药荒,再接着流民进城,上京城很是乱了一阵子。 后来萧以轩大量售粮售药,助朝中渡过难关,获得朝中嘉奖,破格给了他一个庶子暂代户部侍郎的一职。 为什么,这一世,全都不一样了? 没有水浸,没有粮荒药荒,那她典了所有嫁妆,屯了那么多粮和药,要卖到什么何时,才能将那些本金收回? 还有她回承恩侯府撒娇耍赖要来的银两...... “如今市面粮价如何?”林月柔猛然想起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林霜晚好像也曾经在量收粮! “林霜晚嫁妆铺子的存粮售卖情况如何?” “精米和细面有价无市,粗粮还是平常的价,没有涨跌.....” “世子妃的铺子多以粗粮为主,不但没涨,反倒比往常平了三文,只是每户限购不论粮种,五口之家总量十升,三口之家六升......” “啊!”林月柔突地尖叫起来!疯狂扫落桌面上的茶盏与账本。 都是林霜晚那贱人搞的鬼!若不是那贱人将那粮食贱卖给那些贱民,她的精米好面,又怎会卖不出去! 一切都是林霜晚那贱人的错! “柳叔!你去通知江老板,把那贱人的铺面及粮仓,通通都给我烧了!”林月柔双目狠戾,面孔狰狞扭曲。 “三夫人!江老板在朱江口出事了.....”柳管事回道,顿了一下又道:“三艘运粮船,无一归还!” “何况城中平价卖粮的并非世子妃一家,还有顾家,傅家,以及陈家的铺面,要一起......” 林月柔听着柳管事的话,半晌才回过味来,这柳权,莫不是在变相骂她是个不自量力的疯子? 他一个下人怎敢如此辱她! 她伸手去抄桌上的茶盏,抄了个空才想起茶盏已被她扫落于地。 她死死盯着柳管事,气得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他! 他一个奴仆竟敢嘲笑于她!真当她不能拿他如何不成!她要将他发卖出去! “柳权!你若不能办好此事,本夫人就换其他能办事的人上来!你不要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本夫人手中!” 柳权听闻此言,竟是十分光棍拱手一礼:“三夫人,老夫是您的母亲聘请的管事,并非卖身与三夫人为奴仆。” “老夫年事已高,这番前来,正式向三夫人请辞归乡养老。” 自三姑娘接手铺面以来,生意就一落千丈,若是在其他主子手里每月里领固定月银也就罢了。 偏偏承恩侯府夫人信奉底薪加提成的聘请模式,以往生意好也就罢了,如今血本无归,只怕连一半底薪也领不到,他还不如干脆请辞走人。 “滚!!!”林月柔抖着手,指着柳权,半晌才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叫柳权滚。 而被林月柔此刻恨之入骨的林霜晚,此刻正在城外庄子上,看着正干得热火朝天的难民们。 他们衣衫破旧打满补丁,瘦削的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们是不幸的,但他们又是幸运的。 许多人死在逃难的路上,他们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北上,没想到在到了京城城外,遇到了好心人,不但请他们开荒垦地包吃包住,还给工钱。 甚至生病看诊都是免费,更有那日常免费供应的据说可以防疫的凉茶,一碗灌下去,冰冰凉凉的,让冒火的喉咙瞬间清凉舒爽。 “姑娘,您看,那不是世子爷身边的凌云?他正指挥几个小厮往粥棚搬东西……”